烏茲雜物間

　　結束了一天的訓練，焦家璿剛洗完澡，穿著簡單的Ｔ－Ｓｈｉｒｔ跟短褲，頂著微濕的頭髮，正打電話給母親。
　　升上高中以後，因為球隊規定全隊必須要住校，所以他開始過著每天都要打電話回家的生活。一方面是母親要求，一方面家裡只剩下母親跟妹妹，他也不放心。
　　但是兩年下來，打電話給家人，幾乎變成了一種例行公事。
　　［媽。］
　　［璿璿，今天練球有沒有很累？］
　　［還好，你跟柔柔也還好吧？］
　　［嗯，柔柔快考試了，最近都很認真在念書，你練球要小心，不要受傷喔。］
　　［嗯，那沒事了。］
　　［再見］
　　焦家璿掛上公共電話。無言的看著地板。
　　他有點厭倦了這樣對話，家人，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存在？
　　稍長的瀏海掩去他的視線，否則他就會發現，有人已經呆在他身邊很久了。
　　［喂。］張翼揮著手上的戰術筆記本，［快交我教練剛剛講了什麼啦！］他的筆記本上面可是空白一片啊
　　［反正明天會再講一次，然後在開始跑，你急什麼？］焦家璿揮揮手上的物理課本。再說，他從來不相信張翼會靠什麼戰術打球，從國中的時候他打球就只有感覺，教練講什麼，他也只有開球以後三十秒還記得，剩下的都是身體的感覺，有時候一時腦熱，拿到球就衝，根本不知道什麼教慢打。［先擔心明天的物理小考吧。］
　　通常洗完澡之後就是自習時間，大概過一兩個小時就到了熄燈時間。球隊的同學三三兩兩的窩在自習室裡面，球隊裡多少會唸點書的也就那幾個人，通常學長會比較認真，一方面也是要面對升學的壓力，還有未來出路的問題，像他們這樣，從國中就不太讀書，一心打籃球的學生，通常最完美的出路就是保送大學的體育系，但是想唸好一點的國立大學，或是體院，還是需要學業成績的。如果不打球，就必須參加聯考或是甄試。所以練球的時候好好練球，逮到機會就唸點書，對他們來說才是最保險的方法。
　　畢竟球不可能打一輩子，也不可能每個人都打職業隊。
　　［我對那根本就不懂啊，而且那幾百個公式，我怎麼可能背的起來。］進入自習室後，張翼的聲音瞬間小了下來。
　　第一次模擬考在即，一個禮拜後又要決賽，自習室裡面都是學長，不過，大都也都摸不著頭緒，不知道自己在讀什麼。
　　［那是因為你覺得普通科根本不重要啊，就跟你的英文爛是一樣的。］焦家璿找了個最後面的位子坐下，跟前面的學長們隔出一段距離，拿出自己的筆記本，把自己覺得會考的題目勾出來，交給張翼，壓低了聲音：［你先自己看看，不會的我再教你。］
　　張翼拿著筆記本發楞，那是他們東海高中專用的筆記本，上面寫的高二物理，以及筆記本擁有者的名字。搞半天，他不是要問物理的耶，他是要問今天講的戰術，明天要跑之前教練一定會找人練習一次給大家看再跑，如果點到他就糟了。
　　結論就是他還是被騙進來唸書了。
　　過了半小時，張翼再度下了一個結論，那就是他明天會考零分。
　　根本就看不懂啊，什麼動能位能，還轉換。
　　［阿璿，我要去睡覺了。］看著走出自習室的學長，張翼也準備走出去，反正他是要打籃球，又不是要念醫學系。
　　這時候幾名窩在寢室唸書的同學打開門走進來。
　　［小焦快敎我啦，明天要考試，我都不會。］同年級的另一名後衛楊呈偉拉了張椅子就坐在焦家璿旁邊，［你都偷敎張翼。］他不服氣的打開課本，更可惡的是張翼那傢伙根本就不想學。
　　［先這個啦，為什麼東西從桌子上掉下來，會有什麼動能變位能。］在一旁的陳哲憲也拿出課本，問了一個他百思不解的問題。
　　［是位能變動能好不好，老師在講你都沒在聽。］霸住焦家璿前面位子鄭鈞發出聲音，看著陳哲憲的眼睛裡寫著：你是笨蛋嗎？
　　焦家璿開始在自己的計算紙上解答大家的問題，張翼在旁邊聽的一愣一愣的，總算裝進了一些基本觀念。看了看錶，再過一小時就要去熄燈了，而且明天早上六點要練球，早上第一節就要小考，大家說不定也沒時間複習。
　　［小焦，考前大猜題。］張翼把焦家璿的筆記本丟給他。
　　［對啊，大焦。］
　　［對啊，阿焦。］為成一圈的人開始笑成一團
　　（如果大家有收看過大嬌小嬌的節目，就會開始理解為什麼他寧可被叫糙灰搭，也不要被叫大嬌小嬌，還有最令他三條線的阿嬌）
　　焦家璿左手握拳，準備貓上張翼的右臉，他才是始作俑者。
　　［好啦，焦哥。］
　　［快沒時間了小弟求你啦，焦哥。］
　　［用白板比較快。白板。］
　　焦家璿拿起白板筆，面對一群把腳抬到椅子上跟桌子上的學生，開始講起考前猜題。
　　在熄燈鈴響之前，終於敎完了五題會考的題目。
　　張翼躺上床之前才想到，他根本忘了要問戰術的事。於是踢了一下隔壁焦家璿的腳。
　　［阿璿，你明天刷牙的時候跟我講一下戰術的事。］他壓低了聲音說。
　　［好啦，不過教練明天一定不會叫你示範的。］焦家璿也壓低了聲音，模糊的說著。
　　［哪是，教練最近很愛叫鋒線作示範。］張翼張大眼睛說出他最近的觀察。
　　［是啊，因為最近敎的都是鋒線的單打跟跑位。］焦家璿發現自己真的快睡著了，［可是今天講的是關於後衛分球跟切入的觀念，你切入已經比很多後衛都厲害了。］焦家璿閉上眼睛。
　　［阿璿，你這麼聰明，為什麼不唸普通班啊？］張翼張著眼睛，有些不解，因為阿璿真的好聰明，國中的時候也是一邊打球一邊念書，雖然參加了聯考，也考上了前幾志願，可是還是選擇來這裡打球。
　　在一般人的眼裡，打球的人是四肢發達，雖然不會與頭腦簡單畫上等號，卻也覺得不可能像阿璿這麼會念書。
　　張翼看了不答話的焦家璿一眼，他翻了個身，感覺上是已經睡著了。
　　黑暗裡的焦家璿，閉起眼睛背對著張翼。
　　這種問題，答案不是很簡單嗎？
　　當然是因為喜歡。
　　不是因為只能打球，或是因為討厭讀書，只是單純的因為喜歡。
　　這樣很奇怪嗎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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March 6, 2006